忍冬

Frankly darling, I don’t give a damn.
wb:W忍冬W

女帝后宫生存编年4

11.

那日之后我去请安的时候,顾正君的态度依然温和挑不出错处,只是明显话少了许多,看我的目光也远没有往日亲善。梁瑛在外人面前还想着要端着架子,因此并没有出言讥讽我,只是看我时神色有些高深莫测的悲悯意味,被我不声不响地瞪了回去。成钰是知道这件事的,因此反应最小,不过当着顾梁二人对我也不好表现得太热络。

据说那天晚上,顾含章和李元昭不知怎的吵了起来,竟闹到了他要下堂请去的地步。这下我的存在一下子就尴尬起来——顾正君父亲此时已经致仕,可他的学生们还有许多人在朝为官。他的门生联名上书叱责我“狐 媚 惑主”,要李元昭把我打入冷宫以正视听。

李元昭时常来看我。她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,我们常常像末日要降临一般疯狂地缠/绵。听说她在大殿之上舌战群儒,直说得那些以嘴皮子功夫为生的文官张口结舌——曾经领教过她口齿的我毫不意外。只是这一番闹开,李元昭和顾含章的关系就更僵硬了。

我心里虽然觉得自己有点冤枉,却也明白我不过是一根倒霉的导火索。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九月份,李元昭自从去年秋猎后就没有再对梁家有过任何动作,对臣子的奏疏也都按兵不动。我不知道去治水的姚大人能不能掌握梁家豢养私兵的证据,只是皇宫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,几乎要压得我传不过来气。

李元昭的水端得很平。她依然雷打不动地按着日子去探望顾含章和梁瑛,主要是陪伴孩子们。据李元昭自己说,除了大公主可能有所发觉,其他孩子都还天真地认为父母感情很好。

“要不怎么说朕的后宫都适合去唱戏呢。”

我闻言只有苦笑。李元昭和顾含章显然不是因我才出现矛盾,而只是撕掉了一层温情的假面。李元昭在年前听到顾家人要见她时恐惧的反应总让我觉得蹊跷,因此我有意无意地开始打听这件事。不过有庆不知道,我宫里资历最老的嬷嬷也不知情。

虽然这并非我本意,但我算是把两位家世显赫的高位侍君一块儿得罪了。如今我连拜访成钰也不像从前那样随心了,我不能像以往那样在他的宫里一躺就是一下午,他也总是很小心地屏退众人才能安心与我说上几句话。

一天成钰留我吃午饭时,我悄悄问他顾含章是不是与李元昭有什么旧怨。成钰一个激灵,低声道,“我的祖宗,你可少打听这些吧,我还想多活两年。”言罢他死也不肯多说一个字,便将我从他宫里撵了出去。

得是什么样的旧怨才能把成钰吓成这样?我有些迷惑地在御花园里转悠。联系上李元昭曾经透露的蛛丝马迹,我似乎隐隐有了猜测,越想越透不过气。走神间我在拐角处与一个宫人撞了个满怀,她手里抱着的酒壶和酒签桶一下子跌在地上,把我的鞋子浇了个湿透。

这个宫人却没有向我赔礼。她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撒得到处都是的酒签,有庆忍不住出声指责她,她也没有吭声。我停下了拍打衣服下摆的手,打量这个小宫人。

她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有些寡淡的脸,只是左耳上长着一个颇为突出的“拴马桩”,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。

她穿着占星局的衣裳,显然不是后宫的人,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御花园中,而她神情看起来也有些恍惚,似乎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。我示意有庆算了,他认命地替她捡起了酒签。

这个小宫人忽然看了我一眼。我有些莫名其妙,低头一看,发现有一支签被我踩在了脚下。我低下身去把它捡了起来,无意间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。

“休言万事转头空  未转头时皆梦  抽签顺序倒转”

我心里咯噔一下,若无其事地将酒签递还给她。她接过后看了一眼,把酒签塞回了签桶里。她这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,我也就打算接着往前走。

“管才人。”她突然出声喊住我,“您鞋子湿了,快回宫去吧。”

我不明所以地回头去看她,只是她面无表情,一双眼睛冷漠得让我觉得有些蹊跷。她说完这话并未向我行礼,转身快步走远了。我和有庆对视一眼,油然而生一种极大的不安,于是我赶紧离开了御花园。

那支签子好像一个不详的谶语。莫名的恐慌让我坐立不安,而这种不安终于在夜里得到了证实。

乳母一个没看住,二皇子傍晚偷偷从他父亲的宫里溜了出来,不知怎的爬上了御花园里的假山,失足后脑着地摔了下来。

宫里所有的太医都来了。李元昭在殿内不眠不休地守着,苍白着一张脸一语不发。梁瑛抱着三皇子在她身边守着,好像变成了一尊石像。

我心里惊涛骇浪,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。如果不是那小宫人将水泼在我身上,我很有可能在吃晚饭前才回住处。本来那孩子就曾经当众给我难堪,御花园又不大,二皇子从假山上摔下来,我可就说不清了。

有关的宫人乌压压地跪在院子里,看得人心惊胆战。李元昭查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,得知纯属意外后便没再开过口,直到太医走出来跪到她眼前。

“二殿下恐怕不好了,陛下您快去见见二殿下吧。”

李元昭和梁瑛同时起身,三皇子也终于哭出声来。他这一声泣音仿佛唤醒了满殿的人,所有人都跪了下来。

“你们都出去。”李元昭只丢下这一句话,就急匆匆地进了里屋。

我与顾成二人一起站到了廊下等待。殿里一直安安静静的,突然一声极其惨厉的哭号好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头。

那是一个母亲在哭她夭折的孩子。


评论

热度(1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