忍冬

Frankly darling, I don’t give a dam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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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帝后宫生存编年6

13.

李元昭在二皇子的葬礼上没有失态。事实上,她好像恢复了正常的生活,日复一日地上朝、处理政务,只是我知道,二皇子的死好像把李元昭的一部分什么东西也带走了。

她常常同我说着话,忽地眼眶里就盛满了泪水,还要假装自己是因为打呵欠才会流泪。她会在看书时突然走神,长时间怔怔地盯着远处。有一天她在我寝殿里看奏疏,忽然若有所感地抬起了头。我看了看窗子,是外面飘了几滴雨。

“朕的心刚刚突然疼了一下。”她呆呆地说,“怪不得。他不喜欢下雨。”

这是二皇子下葬后第一次下雨。李元昭扔下朱笔和奏疏,把脸埋在双手里。我快步走过去把她拥进怀中。

“他那时还有意识,我问是不是有人要害他。”她哽咽得连话也说不下去,“他摇头,跟我说,阿娘,疼。”

她的性格好像也因为重创而有所改变。她从来喜怒不行于色,如今却变得尖刻、冷淡、缺乏耐心,有几次毫无根据地冲我发脾气。她在二皇子死后拒绝见梁瑛,最可怕的一次是她对来见她的三皇子发起火来。

“不要再说让朕去见你父亲的话,”她的眼睛里是冷冷的怒意,“朕怕自己忍不住一枪捅si他。”

三皇子吓得脸都白了,哭都不敢哭,哆哆嗦嗦地给她行礼告退,小小的身影颤抖着往外走。我心下不忍,悄悄追了出去。他出了如意殿的门,到了交叉的小路上才敢哭起来。

“三殿下。”我在他面前半蹲下来,平视他的眼睛。

不怪李元昭看见他要情绪失控。三皇子李钧跟他的哥哥长相简直一模一样,甚至比二皇子还要像梁瑛一点——他身上完全看不出一点李元昭的影子。

看起来照顾他的嬷嬷很忌惮我,大概是怕我给他也下个巫/术什么的,只是碍于李元昭的命令不敢表现出来。三皇子却不怕我,尽管还抽噎着,却端端正正地向我行了个礼。

“管叔叔。”他低着头,半天别别扭扭地嘟囔了一句,“你害过我哥哥吗?”

我与他对视,郑重道,“我用性命发誓,绝没有过。”

他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,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。我向他伸出双臂,他就憋不住扑到我怀里嚎啕大哭起来。

“阿爹几天都不见我,阿娘又说那样的话。”他哭得撕心裂肺,“他们是不是都不要我了?”

“阿铮没有了,阿爹阿娘难过,可我也难过啊……是不是因为我跟阿铮长得一样,他们就再也不想看见我了?他们是不是觉得,如果换做是我就好了?”

小孩子的话直白又残忍,几个随行的仆妇宫人都忍不住偷偷抹起泪来。我并没有打断他的话,只是静静地抱着他。直到他哭得上不来气,我才问仆人拿来手帕给他擦脸。

“我可以叫你阿钧吗?”我问他,他委屈地点点头。

“阿钧,你虽然跟哥哥长得一样,但你也是独一无二的小孩呀。”我拿着我的帕子擦着他被眼泪和鼻涕糊满的下巴,“对于父母来说,每个孩子都特别珍贵,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?只是他们想一到阿铮就实在太难过了,而大人难过起来都是很拧巴的。他们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。”

“你生气难过的时候会不会发脾气?阿娘刚才也是在发脾气。人在气头上都容易说很难听的话,但你阿娘她不是真心的。她发现自己说的气话太重,立刻就后悔了,只是她不好意思出来追你,才让我来的。”

三皇子似乎没有相信我最后一句话,但是平静了许多。

“我觉得糟透了。阿铮没有了,这件事情永远都不会好起来了。”他用小拳头揉着眼睛说。

我想起了母亲临终时挣扎的呼吸,洪水时缠住我小腿的蛇,攀在树上一声又一声无望的呼救,商人纵yu过度的脸上泛起的油光。

“会的。”我捏了捏他的肩膀,“会好起来的。”

时间总能治愈一切。

这小子把我的衣裳哭湿了一大片。我起身欲走,小家伙却拉住了我的衣袖。

“谢谢您。”他说着,向我行了一礼。“从未有人对我说过这些。”

我冲他笑了笑。他身边的宫人看我的目光已经和善了许多,那位照顾他的嬷嬷也对我行了一礼。

“您会因为您的善心获得好报的。”她说。

“那就借你吉言了。”

我目送着他们一行人离开,心里有些惴惴,急匆匆赶来的有庆似乎也佐证了这一点。

有庆的脸色十分苍白。

“陛下让您回去见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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